一、明清时期经堂歌的由来
经堂歌始于明代中期,是当时的中国穆斯林学者针对“经文匮乏,学人寥落,既传译之不明,复阐扬之无自”的状况,采用“伊儒会通”的方式,将伊斯兰教文化与中国传统的儒家文化相融合,创作出的一种“俗言浅义兼白话,愚夫幼蒙易通达”(清·李复真:《穆民劝善歌》)的民间歌谣。
经堂歌是伴随明清之际中国穆斯林学者“以儒诠经”活动的开展而逐渐形成的。当时的中国穆斯林学者从中国传统文化中(主要是宋明理学)大量吸收与改造了各家概念,以汉文译著伊斯兰教经籍,把伊斯兰教信仰与儒家纲常伦理相融合,最终实现“伊儒会通”,构建了中国伊斯兰教的经学思想体系。
经堂歌就是在这样的历史文化背景下产生的。当时很多“以儒诠经”的著名学者,如胡登洲、王岱舆、刘智、马德新等,都曾参与经堂歌的创作,目的在于将其思想以通俗化的形式加以传播。经堂歌最初是作为普及伊斯兰教文化知识、教化人心的通俗形式,到清代时,内容越来越丰富,宣讲形式也更加多样,逐渐成为当时中国穆斯林广为接受、喜闻乐见的一种文化形式。从某种程度上来说,明清时期经堂歌是“以儒诠经”通俗化的表现,可谓是当时伊斯兰教中国化的一个缩影。
二、明清时期经堂歌形式和内容的中国化
明清时期经堂歌在文字内容上具有题材广泛、语言简洁的特点。
受当时流行的中国传统蒙学读本的影响,明清时期经堂歌在形式上采用《三字经》《百家姓》《千字文》等蒙学读本的体例,例如,《天方三字经》以中国传统的《三字经》为体例,采用三言韵语的形式;《天方认一宝珍四字经》以中国传统的《千字文》为体例,每句四字,一韵到底。此外,有的经堂歌采用中国传统诗歌的形式进行编写,例如《五更月》就是采用平仄押韵的诗歌形式。这样做的目的,就是以通俗浅显的形式来阐释义理。正如《天方蒙引歌》所说:“此篇浅语初解出,特为下愚妇孺论。其中至理需参悟,宜歌宜咏可会心。”
明清时期经堂歌是“以儒诠经”的通俗化表现,其内容主要是将伊斯兰文化与中国传统的儒家文化相融合。例如,清代刘智在其“以儒诠经”的代表性著作《天方典礼》中将儒家思想的“五典”和伊斯兰教的“五功”思想融合,将尽天道与尽人道结合起来,所谓“五典者,乃君臣、父子、夫妇、昆弟、朋友之常经,为天理当然之则,一定不移之礼也。”而他的《天方三字经》则说:“修天道,勤五功;尽人道,敦五伦”,强调要“学孝顺,事君师,明长幼,别尊卑。知仁让,习礼仪,谨言动,慎非为”。可见是《天方典礼》的“通俗版本”。
三、明清时期经堂歌音乐的中国化
明清时期经堂歌在演唱时要伴以曲调,由于当时依靠口口相传,并无曲谱留传,很难确定当时的曲调。不过,通过对明清时期经堂歌的内容、形式的比较,可以推断其在音乐形式上主要采用中国传统音乐风格的曲调,显然具有中国化的音乐特色。
最为明显的例子, 当属清代刘智所作的《五更月》。这首经堂歌借助月亮在“五更”过程中的各种动态的描述,形象地阐释其“以儒诠经”的著作《天方典礼》《天方性理》的思想。《五更月》在文字格式上与当时流行的“五更调”一致。“五更调”是中国传统曲调,早在南北朝时期就由当时的乐工采自民间,在元代之后融入散曲和剧曲,影响更大,被广为应用。刘智所作的《五更月》,在曲调上应该也相承于此,表现出当时中国穆斯林学者主动寻求适应中国传统文化的尝试。
此外,还有很多民歌型的经堂歌,比如《劝世人》等,通常都采用当地的民歌曲调,流传于宁夏永宁的《习尔林》的前一段采用了古典的“苏武牧羊”的曲调,后一段则有当地民歌“王哥放羊”曲调的特点。实际上,宁夏民歌最常用调式就是中国传统的“徵调五声音阶”及其演变的类型,很多经堂歌,“其旋律均为中国民族五声调式,曲调产生时间虽不可考,但来自中国民间传统音乐肯定无疑。”(马冬雅:《明清回族经堂歌的中国传统文化之用》)由此可以大致推断明清时期经堂歌在音乐形式上的中国化特色。
明清时期经堂歌在内容上融合了中国传统儒家文化的思想,在音乐上借用了中国传统音乐风格的曲调,可谓是明清时期伊斯兰教中国化历程的生动体现。对此加以深入挖掘,不但对于研究明清时期的“以儒诠经”活动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,对于探讨伊斯兰中国化的发展历程也有一定的意义。
(作者单位为南京师范大学音乐学院)
来源:微言宗教